这件事情，给了我很大的刺激，并且百思不得其解。我在怨恨那个对我恶语相向的学生，我也在为我自己的遭遇鸣不平。多少年以后，我都不愿意再提起这件事情。

上周到北京十一学校学习，有幸面见了仰慕已久的李希贵校长，他的一句话令我对这个问题彻底释然了。他说：“教育学首先是关系学。”我想之所以在我自己的班里，我自己的学生能够心领神会，宛然一笑就解决了一场尴尬，是因为我们有充分的了解和对彼此的信任，我知道这个学生一定是内心有明辨是非的能力的。而之所以在另一个班里，情况完全一样结果却完全不同，恰恰也是因为师生之间的不够了解，这种不了解就导致了我处理事情的方式是盲目的、主观的、想当然的。

在北京十一学校的《行动纲要》里，有这样的三句话：师生关系是教育教学的基础；师生关系的主导方向在教师，教师应该主动承担起建立良好师生关系的责任；真正健康的师生关系必须靠人格与学识赢得。

这三句话有着严密的内在逻辑。师生关系是教育教学的基础，告诉我们要极其重视师生关系在教育教学中的作用和价值。而第二句话则告诉我们，要营造良好的师生关系不能寄希望于学生的素养层次，什么样的学生都有，而不管在面对什么样的学生的时候，我们都应该积极营造这种良好的师生关系，这就只能取决于老师的积极作为。第三句话是核心，它告诉我们，营造良好的师生关系不能只靠一腔热情，要靠教师个人的修为，这种修为，主要是人格魅力和学术造诣。这样的推理结果，可能是很多人不愿意看到的，那就是：教育教学的成效，最终取决于老师的人格魅力和学术造诣，而不是取决于教学对象——学生。

如果我们可以做这样的判断：教育教学的成效是一个老师成功与否的主要评价标准，那么一个好老师的标准，就是在人格魅力和学术造诣方面卓然独立的老师。而这可能就是身为教师，这一生最终应该努力的方向。

得到这个结论的时候，我忽然间通透了，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好多好教师的形象，温良恭俭让的孔老夫子、陶行知先生，希贵校长自不待言，还有李镇西校长、万玮校长、魏书生老师、于永正老师、霍懋征老师、斯霞老师……他们无一例外地在人格魅力和学术造诣方面堪称表率。万玮校长曾经在上海平和双语学校的一次年会上发表了一篇长文，其中有一句话我记忆犹新：无用比有用更重要。

教师的人格魅力和学术造诣在我们很多一线教师的眼中，是遥远的和无用的，他们宁愿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在“看得见”的、他们认为“有用”的事情上面，比如处理学生纠纷、解决家校矛盾、给后进生加班加点地补课、研究布置作业的方法、琢磨考试的技巧和套路，但是这些事情做了一遍又一遍，一年又一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究还是没有能够真正解决，还把自己搞得异常的忙、十分的累，不厌其烦却还乐此不疲。而这也许恰恰就是在人格魅力和学术造诣这两个方面有所缺憾造成的。这些貌似“有用”的事情也许只是在“扬汤止沸”，却不能“釜底抽薪”。根本的解决问题的方法，还是要从“无用”之处寻求。而人格的魅力和学术的造诣，也许就是真正能救老师于水火的“无用”之事吧。